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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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
謝伊沈默地看著你，你能清楚看見他眼底映出的身影。
愛爾蘭人的眼瞳在燈光底下變成了黑色，在一群外國刺客中顯得格外樸素，畢竟其他家夥的瞳色加起來都快能湊齊彩虹了。他外表看起來很年輕，粗略估計也就二十五六歲，但身上總是彌漫著一股飽經風霜的氣息，像是個耄耋老人。
“我是不是說錯了？”見他半晌沒說話，你有點緊張，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老師突然說要抓一個不認真聽課的家夥站起來回答問題那樣心神不寧。
“不，你說的沒錯。”謝伊緩緩露出笑容，“你說的很對，我知道的……”
他後面的話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刺客們突然發出一陣爆笑聲，你不禁往他們那兒望了眼，只見雅各布一手握著手機，手臂夾著帽子，一只手指向亞諾，大聲說著“願賭服輸”。亞諾臉上一陣尷尬，接著站起身，紅著臉說了句法語。
刺客們聽完紛紛鼓起掌，只有阿泰爾滿臉沒興趣，還是艾吉奧抓起他的手，帶著他鼓掌。
馬西亞夫之鷹被迫陪著這一群老大不小的家夥玩游戲，渾身上下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怨氣。
可惜的是你不懂法語，因此根本沒明白他們到底在幹嘛。這時候，謝伊卻噗嗤一聲捂住了嘴巴，眼角微微彎起。
看來他聽懂了。
“呃，亞諾說了什麽？”
“一點童年糗事。”謝伊搖搖頭，不打算幫你翻譯出來。
那群家夥在幹嘛？玩真心話大冒險麽？
你打開手機，點開群聊，不知什麽時候起，屏幕上滿滿的都是骰子。頭像奇怪的家夥們樂此不疲，在你的目光之下，屏幕上那個黑色頭像的人搖出了一個數字“5”。接著，刺客們遺憾似地嘆息一聲。
“下一個下一個。”艾吉奧戳了戳阿泰爾，催促道。
黎凡特刺客翻了個白眼，沈默著按下了骰子，可惜並不是刺客們想要的數字，因此他們只是互相望了望，問了句“下個是誰”。
“到我了。”你聽見了極為明顯的威爾士英語，愛德華攥緊手機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面對死敵一樣，手指狠狠戳了下屏幕。他的消息下一秒就跳了出來。
刺客們又爆發出一陣歡笑聲，連平時較為嚴肅的伊薇也融入到了裏面，拉著雅各布大笑。
看來他們玩得很開心。
謝伊見你的動作，學著你打開手機。
他皺著眉頭死盯屏幕，初次接觸手機像是個老人，手指浮在屏幕之上停頓了好半天，最後還是在你打幫助之下才微信。
“這個東西很簡單的，你不需要想它的原理是什麽樣子的。”
你握住他的手，一步一步指導起他。
謝伊點點頭，認真地聽著你的講解，同時往你身旁微微挪了一步。他和亞諾一樣，像個好學生，不過他時不時地會提出一些刁鉆而又搞笑的問題，倒是顯得他挺可愛。
“大概的用法就是這樣。”你向他解釋了基礎的使用方法，松開了他的手。聖殿騎士摸著下巴，收回停在你身上的視線，然後抿起嘴在群聊中敲出了一段英文，打破了滿屏是骰子的局面。
房間裏突然之間安靜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刺客們的歡笑聲好像卡住了。你困惑地望過去，只見刺客們幽幽地朝謝伊看來，幾個腦袋湊在一塊兒，表情幾乎一致，顯得有些滑稽。剛開始他們的目光集中在謝伊身上，可沒一會兒就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呃，為什麽你們坐在一塊兒？”最先發聲的是康納。這位印第安人小夥子歪了歪腦袋，很是困惑。
“你們在幹什麽？”第二發問的是雅各布，他的目光死死鎖在你身上，整個人甚至就差點跳起來了，不過被伊薇眼疾手快攔住了。
“瞧啊，聖殿騎士又耍了什麽花招。”愛德華輕飄飄地嘖了聲。
艾吉奧和阿泰爾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好看。
亞諾和伊薇只是皺著眉頭，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一時間，房間裏彌漫起了股緊張的氣氛。
（2）
這群刺客又怎麽了？
你擡頭看看謝伊，又望了望那群刺客。難道他們還不明白如今的狀況，還是想和曾經一樣與聖殿騎士殺個你死我活嗎？
謝伊掃了眼刺客們，見那群刺客導師眼神酸溜溜的，一時間困惑無比。
嫉妒。那些眼神是明顯的嫉妒。
他並沒有做什麽值得讓他們嫉妒的事情。謝伊想著低下頭，驚奇察覺到你與他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女孩的肩膀緊緊貼著他，呼吸似乎都能噴到他的耳邊。他恍然大悟，眼裏也多了絲狡黠。
下一秒，聖殿騎士抓住你的腰，猛地將你拉近，一只手護著你的後腦勺，按到他胸前。你的驚叫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壓進了喉嚨裏。
什麽情況？
額頭撞到了他的衣服扣子上，你只感覺一陣迷茫，剛想推開他，緊接著聞到了股消毒水的味道。謝伊的傷還在，透過衣物，你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溫度要比你低一些，扣著你腰的手也有些冰涼，總而言之你放棄了推開他的想法，一動不動地縮在他懷裏，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生怕自己動作一太大就牽動他的傷口。
“你幹什麽？”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憤怒，但是面對他，你卻生不起氣來。如果他要是沒受傷，你早就一腳踹開他了。
謝伊低下頭，在你耳邊說道：“抱歉，先配合我一下。”
“配合？做什麽？”你警惕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想要將它掰開，但是他沒能讓你如願以償。
“只是一個……試探。”謝伊小聲說著，眉眼多了絲歉意，溫熱的呼吸幾乎要噴灑在你的脖子上。你一個激靈，不由得縮起了身子，而他順勢攬過你，又往懷裏更近了一步。
但在刺客眼裏，這般動作的意思就完全變了。
你小心地移動雙手，擡起頭看向謝伊的臉。他勾著嘴角，心情很好的樣子，發覺你的目光後還給了你一個眼神，抱住你腰的手更用力了些。
“謝伊·寇馬可，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聽見了愛德華的聲音。他的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情緒，但在這個霎時間安靜下來的空間裏，他的聲音倒是有些可怕。
“很顯然，肯威先生。”謝伊平靜地開口說著，還輕輕拍了拍你的後腦勺，“我很喜歡這位女士。”
他的身體在顫抖。你奇怪地瞟了眼他，很明顯他在憋笑。
“……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一點？”伊薇滿腹疑團，看了看謝伊懷裏沒動靜的你。從她的角度，看不清你臉上的表情，於是她又將目光放回到謝伊臉上。
怎麽一會兒沒註意，謝伊就和你的關系這麽好了？
她想收回之前的話，這個聖殿騎士好欠打——不，她要冷靜，揍他也得挑個小姑娘不在的時間。伊薇深呼吸幾下，眉間擠出微笑。
“不過小姑娘答應了，那我確實沒什麽可說的。”
“伊薇！？”雅各布驚訝地撇頭看向自家姐姐。就連艾吉奧和亞諾也驚愕失色，滿臉凝重，蹙額不知在思考什麽。
一時間，房間裏靜得嚇人。
殺意似乎在蔓延。
阿泰爾推開刺客們，站定在眾人面前。
“你們打算玩到什麽時候？”
黎凡特刺客倒是要比其他人冷靜許多，一眼就看出謝伊在打什麽鬼主意。
謝伊笑了聲，松開了你，語氣也軟了下來。
“只是好奇而已，阿泰爾導師。”
從他懷裏起身，你立即移開了位置，抓了個抱枕緊緊箍在懷中。
“也許你們會需要一個……”謝伊深深地掃了一眼刺客們，“契機。”
刺客們困惑地看向阿泰爾，試圖從老前輩身上找到答案。
這位金眸刺客一如既往面無表情，難以琢磨。他是並不是唯一少言的刺客，康納也是。若康納話少是因為他比較害羞，那麽阿泰爾則是真真正正難以靠近的人，他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氣，即便褪下刺客裝備後，那股氣息消減了許多，但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個完美刺客的事實。
比起其他人來說，他才是符合傳統刺客形象的人物。冷靜、沈著，不言茍笑，只是站在那裏就能感受到他的危險。
“阿泰爾？”艾吉奧叫了聲他的名字，“呃，所以，聖殿騎士在挑釁我們？”
“為什麽？”雅各布看向姐姐，然而伊薇只是沈默著。他又看向亞諾，法國人也同伊薇一樣，低頭看著雙手，不知在想什麽。
刺客們如夢初覺，紛紛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
不對勁，一切都開始超出預料了。
他們一個個霎時間全都陷入了沈思當中，空氣裏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風吹雲散，頃刻之間鴉雀無聲，然而不久另一股緊張開始蔓延——他們目目相覷，手腕處發出絲絲響聲，彼此眼底皆是茫然。
你心裏有些慌張，總感覺下一秒這群人就要拔刀相向。
仿佛是驗證了你的想法，愛德華率先打破了寂靜。
他推開其他人，大步朝你走來。肩頭的鴿子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撲撲翅膀，通人性似地落到一旁，咕咕叫了聲，不去打擾你們。
肯威船長抓住你的手腕，不等你反應，便拖起你的手，跪下身，宛若一名紳士一樣在你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小姑娘，跟我走，寒鴉號會歡迎你的。加勒比海的寶箱都是你的。”
藍色的瞳仁精誠地註視著你，他的眼神清澈明朗，好像大海或是萬裏無雲的天空。
一切都出乎意料，又似乎意料之中。周邊的空氣奇怪地暧昧了起來，刺客們微微張開嘴巴，呆楞住了。唯一的聖殿騎士臉上倒是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完全不嫌事大。你驚訝地看著金發男人，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哪裏有些奇怪，但你說不出來。
於是，康納為你補上了疑問：“……爺爺？”
（3）
伊薇迅速和雅閣對視一眼，弟弟心有靈犀般也朝她看過來。雙胞胎只是一瞬便明白了彼此所想，輕輕點了下頭，但沒有出聲，只默默觀望愛德華的表演。
你唰地一下跳起來，抽出手，一退三步遠，順手舉抱枕朝他丟了過去。
然而抱枕的攻擊力為零，砸到他身上也只軟綿綿發出一陣悶響，接著落到了地面，連塊印子都沒留下。
愛德華站直身子，視線始終沒有從你身上移開。被抱枕砸中了臉也不生氣，他嘆息一聲，似乎有些失落。
康納走上前，手掌落到他的肩膀上。威爾士人的身高並沒有他高，而且他們的外表看起來都無比年輕，以爺孫身份站在一塊兒頗有些滑稽。
刺客們望了望彼此，最終將目光停在這一對肯威爺孫身上。
“康納，別告訴我你不明白。”愛德華斜視了眼印第安人。孫子正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好像有些生氣。
“三天，才三天，爺爺。你不可能了解她。”康納瞟了你一眼，見你尤為警惕的樣子，令他想起開拓地的浣熊，不自覺將聲音放低了許多，“你讓她害怕了。”
愛德華挑了挑眉。
“我不需要你告訴我怎麽做，康納。”
“爺爺……”
“而且，我倒是想問一問海爾森……是叫這個名字吧？他是怎麽指導我孫子的，打擾好事。”
康納楞了一下，低下了頭。
提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連謝伊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一家子的命運他都看在眼裏，無論是海爾森還是康納，又或者是他原來一生絕對見不到的倫敦導師，他們一家的經歷足以寫成一本悲劇小說。
“嘿，怎麽了？”愛德華大聲說道，似乎毫不介意，“我是在征求小姑娘，而不是你們的意見。”
氣氛越來越奇怪了。
處在漩渦當中的你還在犯迷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被愛德華先前握住的那只手似乎還在發燙。
刺客們紛紛朝你看來，眼神似乎在催促你回答。但不僅僅於此，他們之間也流動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氛，好像彼此之間突然有道高墻將他們隔開了。
即使你清楚知道愛德華的話是什麽意思，你也知道這些刺客並非壞人，但康納說得很對，才短短三天，你怎麽能看清他們，而他們又怎麽可能了解你？
而且他們是刺客，來自過去，始終與你的世界隔著一條深深的峽谷。
你動了動嘴唇，委婉說道：“抱歉，愛德華，我覺得現在還是太早了。”
“是啊，確實太早了，肯威大師。”雅各布慢悠悠地插了句嘴，伊薇這次沒有攔著他，只是環著雙臂，安靜地看著你。
愛德華輕哼一聲，將目光轉移到謝伊身上。
“不知道誰比我更早。”
“只是個試探而已，肯威先生。”謝伊擺擺手，“很有效，不是嗎。”
“也許，我們應該思考一下我們和小姑娘的關系。”亞諾突然出聲，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稱呼你為“女士”，看著你的目光也帶著些熱烈——你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明明沒有做出什麽怪事，卻在刺客們的註視之下簡直無地自容，而且腦子裏還莫名蹦出了個奇怪的想法——同事的願望可能要成真了。
（4）
“亞諾說的不錯，我們的確該好好思考。”連艾吉奧都開口了，不過他倒是比其他人冷靜許多，“肯威大師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吧？”
“當然，告白嘛。”雅各布用倫敦腔輕飄飄地說，“可惜失敗了。”
“她對……我們很特別。”伊薇猶豫著開口，“雖然我不是不理解肯威大師的心情。”
康納摸著手指半天沒有擡起頭，一句話也不說。
“是的，這點我同意伊薇。”亞諾點頭，“無論你有多麽喜愛她，請記住，她的重要性。”
而你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了。
阿泰爾這時突然輕哼一聲。
“夠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聽到大導師發話，愛德華不耐煩地偏過頭，嘟噥了幾句。但是你沒能聽清他說什麽，只見他狠狠瞪了眼謝伊便奪門而出。
“我去看看爺爺。”康納二話不說追了上去，離開之前深深看了眼謝伊。
鴿子也撲撲翅膀追向康納。
謝伊似乎沒能料到事情發展的突變，整個人都有些茫然。他確信刺客們說的和他想的不是一個事，尤其是他們眼中多了些嚴肅之後。
阿泰爾看了眼門外，肯威一家早就沒影子了。
這些刺客後輩還是太嫩了，竟然沒看出來謝伊是故意的，還被他牽動了情緒。
他背過身，在刺客們的註意力全在你身上的時候，困惑似地按住了胸口。
是伊甸碎片的影響嗎？為什麽他會覺得心胸悶得慌。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兩天而已，這麽短的時間裏很難看清一個人，即便和這群後輩待在一塊兒確實挺有意思，但為什麽當他看到謝伊離你如此之近時，心裏會不愉快？
明明他已經接受了聖殿騎士。
他應該專註於公事，而不是專註於你本身。雖然兄弟會交給他們的任務就是好好和你待在一塊兒，但，應該只是好好保護伊甸碎片才對。
什麽時候連他都有些動搖了。
阿泰爾不禁看向你那邊。刺客後輩們圍在了你身邊，似乎在安慰你，而謝伊在道歉。
這個聖殿騎士還真是做了一出好事。
（5）
你恍惚了好久才從愛德華的告白中回過神，周圍的刺客們表情各異，只有伊薇將你扶到沙發上，靠著你坐下。
“伊薇，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你想起愛德華失落的表情，心底一陣恐慌，而在阿泰爾開口後，那位豪爽的船長竟然一如反常。刺客們之間的關系在愛德華離開的那一刻好像產生的裂痕，一想到這個矛盾因你而生，你就不由得愧疚。
“別擔心，親愛的。”伊薇輕聲安慰道，“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們沒有意識到。”
“是的，我們不應該……”亞諾話到一半，雅各布突然抓住了謝伊的衣領，手中的袖劍直逼他的脖子，將他摁在了墻壁上。
他們兩人的動靜很大，踢翻了桌上的水杯，玻璃撒了一地，一點冰冷的液體甚至濺到了你臉上。
“雅各布！”
伊薇站起身，大聲叫了孿生兄弟的名字。
黑鴉幫老大完全無視了伊薇的聲音，袖劍幾乎貼到了謝伊的皮膚，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刺穿他的脖頸，將他逼上死亡線。
謝伊沒有出聲，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只是沈默直視雅各布的雙眼，眼底沒有絲毫動搖。
一時間，緊張的氣氛再次飆升到頂點。
你捂住嘴巴，窩在沙發上瑟瑟發抖。伊薇用力握緊了你的手，無聲安慰你。
“嘿——”艾吉奧想說些什麽，但被阿泰爾一把拉過。
亞諾繃緊身體，袖劍彈出，也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他們是刺客，謝伊是聖殿騎士。他們之間的溝壑永遠填不滿，甚至因為這一件小小的意外，不久前才建立起來的信任，就像一張廢紙一樣飄遠了。
然而最終，雅各布並未讓你見血。
“聖殿騎士，你知道我多討厭你們。”他咬牙道，狠狠一推，放開了謝伊，袖劍隨之劃破了謝伊的衣物。
“我想也是。”謝伊伸手理了理衣服，摸到被雅各布劃破的那個地方停頓了一下，語氣裏聽不出多少情緒。
雅各布鏗鏘一聲收起袖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空氣沈默下來，你呆呆地望著房門，已經離開了三個刺客，他們好像永遠不會再回來一樣，令你一時間十分恐慌。接著連亞諾也走了出去，他離開時還對你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算不上有多好看。
阿泰爾推著艾吉奧離開了屋子，最後房間裏只剩下了你、伊薇，還有唯一一名聖殿騎士。
“抱歉，女士。”你聽見謝伊再次道歉，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讓你受驚了。”
你沒法兒說出寬容大度的話，即便他看起來十分誠懇，但你無法原諒，甚至還有種想要洩憤的沖動。
真是場鬧劇。
你掃了掃周圍，空空蕩蕩，黑夜已經降臨，將世界完全收納其中。
伊薇忽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你。她的懷抱十分溫暖，身上有股鹹鹹的味道——好像是汗水，又好像是淚。
你吸了吸鼻子，只感覺渾身發冷。
嚇人，真的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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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謝伊沈默地看著你，你能清楚看見他眼底映出的身影。
愛爾蘭人的眼瞳在燈光底下變成了黑色，在一群外國刺客中顯得格外樸素，畢竟其他家夥的瞳色加起來都快能湊齊彩虹了。他外表看起來很年輕，粗略估計也就二十五六歲，但身上總是彌漫著一股飽經風霜的氣息，像是個耄耋老人。
“我是不是說錯了？”見他半晌沒說話，你有點緊張，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老師突然說要抓一個不認真聽課的家夥站起來回答問題那樣心神不寧。
“不，你說的沒錯。”謝伊緩緩露出笑容，“你說的很對，我知道的……”
他後面的話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刺客們突然發出一陣爆笑聲，你不禁往他們那兒望了眼，只見雅各布一手握著手機，手臂夾著帽子，一只手指向亞諾，大聲說著“願賭服輸”。亞諾臉上一陣尷尬，接著站起身，紅著臉說了句法語。
刺客們聽完紛紛鼓起掌，只有阿泰爾滿臉沒興趣，還是艾吉奧抓起他的手，帶著他鼓掌。
馬西亞夫之鷹被迫陪著這一群老大不小的家夥玩游戲，渾身上下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怨氣。
可惜的是你不懂法語，因此根本沒明白他們到底在幹嘛。這時候，謝伊卻噗嗤一聲捂住了嘴巴，眼角微微彎起。
看來他聽懂了。
“呃，亞諾說了什麽？”
“一點童年糗事。”謝伊搖搖頭，不打算幫你翻譯出來。
那群家夥在幹嘛？玩真心話大冒險麽？
你打開手機，點開群聊，不知什麽時候起，屏幕上滿滿的都是骰子。頭像奇怪的家夥們樂此不疲，在你的目光之下，屏幕上那個黑色頭像的人搖出了一個數字“5”。接著，刺客們遺憾似地嘆息一聲。
“下一個下一個。”艾吉奧戳了戳阿泰爾，催促道。
黎凡特刺客翻了個白眼，沈默著按下了骰子，可惜並不是刺客們想要的數字，因此他們只是互相望了望，問了句“下個是誰”。
“到我了。”你聽見了極為明顯的威爾士英語，愛德華攥緊手機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面對死敵一樣，手指狠狠戳了下屏幕。他的消息下一秒就跳了出來。
刺客們又爆發出一陣歡笑聲，連平時較為嚴肅的伊薇也融入到了裏面，拉著雅各布大笑。
看來他們玩得很開心。
謝伊見你的動作，學著你打開手機。
他皺著眉頭死盯屏幕，初次接觸手機像是個老人，手指浮在屏幕之上停頓了好半天，最後還是在你打幫助之下才微信。
“這個東西很簡單的，你不需要想它的原理是什麽樣子的。”
你握住他的手，一步一步指導起他。
謝伊點點頭，認真地聽著你的講解，同時往你身旁微微挪了一步。他和亞諾一樣，像個好學生，不過他時不時地會提出一些刁鉆而又搞笑的問題，倒是顯得他挺可愛。
“大概的用法就是這樣。”你向他解釋了基礎的使用方法，松開了他的手。聖殿騎士摸著下巴，收回停在你身上的視線，然後抿起嘴在群聊中敲出了一段英文，打破了滿屏是骰子的局面。
房間裏突然之間安靜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刺客們的歡笑聲好像卡住了。你困惑地望過去，只見刺客們幽幽地朝謝伊看來，幾個腦袋湊在一塊兒，表情幾乎一致，顯得有些滑稽。剛開始他們的目光集中在謝伊身上，可沒一會兒就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呃，為什麽你們坐在一塊兒？”最先發聲的是康納。這位印第安人小夥子歪了歪腦袋，很是困惑。
“你們在幹什麽？”第二發問的是雅各布，他的目光死死鎖在你身上，整個人甚至就差點跳起來了，不過被伊薇眼疾手快攔住了。
“瞧啊，聖殿騎士又耍了什麽花招。”愛德華輕飄飄地嘖了聲。
艾吉奧和阿泰爾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好看。
亞諾和伊薇只是皺著眉頭，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一時間，房間裏彌漫起了股緊張的氣氛。
（2）
這群刺客又怎麽了？
你擡頭看看謝伊，又望了望那群刺客。難道他們還不明白如今的狀況，還是想和曾經一樣與聖殿騎士殺個你死我活嗎？
謝伊掃了眼刺客們，見那群刺客導師眼神酸溜溜的，一時間困惑無比。
嫉妒。那些眼神是明顯的嫉妒。
他並沒有做什麽值得讓他們嫉妒的事情。謝伊想著低下頭，驚奇察覺到你與他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女孩的肩膀緊緊貼著他，呼吸似乎都能噴到他的耳邊。他恍然大悟，眼裏也多了絲狡黠。
下一秒，聖殿騎士抓住你的腰，猛地將你拉近，一只手護著你的後腦勺，按到他胸前。你的驚叫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壓進了喉嚨裏。
什麽情況？
額頭撞到了他的衣服扣子上，你只感覺一陣迷茫，剛想推開他，緊接著聞到了股消毒水的味道。謝伊的傷還在，透過衣物，你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溫度要比你低一些，扣著你腰的手也有些冰涼，總而言之你放棄了推開他的想法，一動不動地縮在他懷裏，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生怕自己動作一太大就牽動他的傷口。
“你幹什麽？”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憤怒，但是面對他，你卻生不起氣來。如果他要是沒受傷，你早就一腳踹開他了。
謝伊低下頭，在你耳邊說道：“抱歉，先配合我一下。”
“配合？做什麽？”你警惕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想要將它掰開，但是他沒能讓你如願以償。
“只是一個……試探。”謝伊小聲說著，眉眼多了絲歉意，溫熱的呼吸幾乎要噴灑在你的脖子上。你一個激靈，不由得縮起了身子，而他順勢攬過你，又往懷裏更近了一步。
但在刺客眼裏，這般動作的意思就完全變了。
你小心地移動雙手，擡起頭看向謝伊的臉。他勾著嘴角，心情很好的樣子，發覺你的目光後還給了你一個眼神，抱住你腰的手更用力了些。
“謝伊·寇馬可，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聽見了愛德華的聲音。他的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情緒，但在這個霎時間安靜下來的空間裏，他的聲音倒是有些可怕。
“很顯然，肯威先生。”謝伊平靜地開口說著，還輕輕拍了拍你的後腦勺，“我很喜歡這位女士。”
他的身體在顫抖。你奇怪地瞟了眼他，很明顯他在憋笑。
“……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一點？”伊薇滿腹疑團，看了看謝伊懷裏沒動靜的你。從她的角度，看不清你臉上的表情，於是她又將目光放回到謝伊臉上。
怎麽一會兒沒註意，謝伊就和你的關系這麽好了？
她想收回之前的話，這個聖殿騎士好欠打——不，她要冷靜，揍他也得挑個小姑娘不在的時間。伊薇深呼吸幾下，眉間擠出微笑。
“不過小姑娘答應了，那我確實沒什麽可說的。”
“伊薇！？”雅各布驚訝地撇頭看向自家姐姐。就連艾吉奧和亞諾也驚愕失色，滿臉凝重，蹙額不知在思考什麽。
一時間，房間裏靜得嚇人。
殺意似乎在蔓延。
阿泰爾推開刺客們，站定在眾人面前。
“你們打算玩到什麽時候？”
黎凡特刺客倒是要比其他人冷靜許多，一眼就看出謝伊在打什麽鬼主意。
謝伊笑了聲，松開了你，語氣也軟了下來。
“只是好奇而已，阿泰爾導師。”
從他懷裏起身，你立即移開了位置，抓了個抱枕緊緊箍在懷中。
“也許你們會需要一個……”謝伊深深地掃了一眼刺客們，“契機。”
刺客們困惑地看向阿泰爾，試圖從老前輩身上找到答案。
這位金眸刺客一如既往面無表情，難以琢磨。他是並不是唯一少言的刺客，康納也是。若康納話少是因為他比較害羞，那麽阿泰爾則是真真正正難以靠近的人，他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氣，即便褪下刺客裝備後，那股氣息消減了許多，但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個完美刺客的事實。
比起其他人來說，他才是符合傳統刺客形象的人物。冷靜、沈著，不言茍笑，只是站在那裏就能感受到他的危險。
“阿泰爾？”艾吉奧叫了聲他的名字，“呃，所以，聖殿騎士在挑釁我們？”
“為什麽？”雅各布看向姐姐，然而伊薇只是沈默著。他又看向亞諾，法國人也同伊薇一樣，低頭看著雙手，不知在想什麽。
刺客們如夢初覺，紛紛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
不對勁，一切都開始超出預料了。
他們一個個霎時間全都陷入了沈思當中，空氣裏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風吹雲散，頃刻之間鴉雀無聲，然而不久另一股緊張開始蔓延——他們目目相覷，手腕處發出絲絲響聲，彼此眼底皆是茫然。
你心裏有些慌張，總感覺下一秒這群人就要拔刀相向。
仿佛是驗證了你的想法，愛德華率先打破了寂靜。
他推開其他人，大步朝你走來。肩頭的鴿子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撲撲翅膀，通人性似地落到一旁，咕咕叫了聲，不去打擾你們。
肯威船長抓住你的手腕，不等你反應，便拖起你的手，跪下身，宛若一名紳士一樣在你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小姑娘，跟我走，寒鴉號會歡迎你的。加勒比海的寶箱都是你的。”
藍色的瞳仁精誠地註視著你，他的眼神清澈明朗，好像大海或是萬裏無雲的天空。
一切都出乎意料，又似乎意料之中。周邊的空氣奇怪地暧昧了起來，刺客們微微張開嘴巴，呆楞住了。唯一的聖殿騎士臉上倒是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完全不嫌事大。你驚訝地看著金發男人，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哪裏有些奇怪，但你說不出來。
於是，康納為你補上了疑問：“……爺爺？”
（3）
伊薇迅速和雅閣對視一眼，弟弟心有靈犀般也朝她看過來。雙胞胎只是一瞬便明白了彼此所想，輕輕點了下頭，但沒有出聲，只默默觀望愛德華的表演。
你唰地一下跳起來，抽出手，一退三步遠，順手舉抱枕朝他丟了過去。
然而抱枕的攻擊力為零，砸到他身上也只軟綿綿發出一陣悶響，接著落到了地面，連塊印子都沒留下。
愛德華站直身子，視線始終沒有從你身上移開。被抱枕砸中了臉也不生氣，他嘆息一聲，似乎有些失落。
康納走上前，手掌落到他的肩膀上。威爾士人的身高並沒有他高，而且他們的外表看起來都無比年輕，以爺孫身份站在一塊兒頗有些滑稽。
刺客們望了望彼此，最終將目光停在這一對肯威爺孫身上。
“康納，別告訴我你不明白。”愛德華斜視了眼印第安人。孫子正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好像有些生氣。
“三天，才三天，爺爺。你不可能了解她。”康納瞟了你一眼，見你尤為警惕的樣子，令他想起開拓地的浣熊，不自覺將聲音放低了許多，“你讓她害怕了。”
愛德華挑了挑眉。
“我不需要你告訴我怎麽做，康納。”
“爺爺……”
“而且，我倒是想問一問海爾森……是叫這個名字吧？他是怎麽指導我孫子的，打擾好事。”
康納楞了一下，低下了頭。
提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連謝伊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一家子的命運他都看在眼裏，無論是海爾森還是康納，又或者是他原來一生絕對見不到的倫敦導師，他們一家的經歷足以寫成一本悲劇小說。
“嘿，怎麽了？”愛德華大聲說道，似乎毫不介意，“我是在征求小姑娘，而不是你們的意見。”
氣氛越來越奇怪了。
處在漩渦當中的你還在犯迷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被愛德華先前握住的那只手似乎還在發燙。
刺客們紛紛朝你看來，眼神似乎在催促你回答。但不僅僅於此，他們之間也流動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氛，好像彼此之間突然有道高墻將他們隔開了。
即使你清楚知道愛德華的話是什麽意思，你也知道這些刺客並非壞人，但康納說得很對，才短短三天，你怎麽能看清他們，而他們又怎麽可能了解你？
而且他們是刺客，來自過去，始終與你的世界隔著一條深深的峽谷。
你動了動嘴唇，委婉說道：“抱歉，愛德華，我覺得現在還是太早了。”
“是啊，確實太早了，肯威大師。”雅各布慢悠悠地插了句嘴，伊薇這次沒有攔著他，只是環著雙臂，安靜地看著你。
愛德華輕哼一聲，將目光轉移到謝伊身上。
“不知道誰比我更早。”
“只是個試探而已，肯威先生。”謝伊擺擺手，“很有效，不是嗎。”
“也許，我們應該思考一下我們和小姑娘的關系。”亞諾突然出聲，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稱呼你為“女士”，看著你的目光也帶著些熱烈——你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明明沒有做出什麽怪事，卻在刺客們的註視之下簡直無地自容，而且腦子裏還莫名蹦出了個奇怪的想法——同事的願望可能要成真了。
（4）
“亞諾說的不錯，我們的確該好好思考。”連艾吉奧都開口了，不過他倒是比其他人冷靜許多，“肯威大師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吧？”
“當然，告白嘛。”雅各布用倫敦腔輕飄飄地說，“可惜失敗了。”
“她對……我們很特別。”伊薇猶豫著開口，“雖然我不是不理解肯威大師的心情。”
康納摸著手指半天沒有擡起頭，一句話也不說。
“是的，這點我同意伊薇。”亞諾點頭，“無論你有多麽喜愛她，請記住，她的重要性。”
而你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了。
阿泰爾這時突然輕哼一聲。
“夠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聽到大導師發話，愛德華不耐煩地偏過頭，嘟噥了幾句。但是你沒能聽清他說什麽，只見他狠狠瞪了眼謝伊便奪門而出。
“我去看看爺爺。”康納二話不說追了上去，離開之前深深看了眼謝伊。
鴿子也撲撲翅膀追向康納。
謝伊似乎沒能料到事情發展的突變，整個人都有些茫然。他確信刺客們說的和他想的不是一個事，尤其是他們眼中多了些嚴肅之後。
阿泰爾看了眼門外，肯威一家早就沒影子了。
這些刺客後輩還是太嫩了，竟然沒看出來謝伊是故意的，還被他牽動了情緒。
他背過身，在刺客們的註意力全在你身上的時候，困惑似地按住了胸口。
是伊甸碎片的影響嗎？為什麽他會覺得心胸悶得慌。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兩天而已，這麽短的時間裏很難看清一個人，即便和這群後輩待在一塊兒確實挺有意思，但為什麽當他看到謝伊離你如此之近時，心裏會不愉快？
明明他已經接受了聖殿騎士。
他應該專註於公事，而不是專註於你本身。雖然兄弟會交給他們的任務就是好好和你待在一塊兒，但，應該只是好好保護伊甸碎片才對。
什麽時候連他都有些動搖了。
阿泰爾不禁看向你那邊。刺客後輩們圍在了你身邊，似乎在安慰你，而謝伊在道歉。
這個聖殿騎士還真是做了一出好事。
（5）
你恍惚了好久才從愛德華的告白中回過神，周圍的刺客們表情各異，只有伊薇將你扶到沙發上，靠著你坐下。
“伊薇，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你想起愛德華失落的表情，心底一陣恐慌，而在阿泰爾開口後，那位豪爽的船長竟然一如反常。刺客們之間的關系在愛德華離開的那一刻好像產生的裂痕，一想到這個矛盾因你而生，你就不由得愧疚。
“別擔心，親愛的。”伊薇輕聲安慰道，“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們沒有意識到。”
“是的，我們不應該……”亞諾話到一半，雅各布突然抓住了謝伊的衣領，手中的袖劍直逼他的脖子，將他摁在了墻壁上。
他們兩人的動靜很大，踢翻了桌上的水杯，玻璃撒了一地，一點冰冷的液體甚至濺到了你臉上。
“雅各布！”
伊薇站起身，大聲叫了孿生兄弟的名字。
黑鴉幫老大完全無視了伊薇的聲音，袖劍幾乎貼到了謝伊的皮膚，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刺穿他的脖頸，將他逼上死亡線。
謝伊沒有出聲，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只是沈默直視雅各布的雙眼，眼底沒有絲毫動搖。
一時間，緊張的氣氛再次飆升到頂點。
你捂住嘴巴，窩在沙發上瑟瑟發抖。伊薇用力握緊了你的手，無聲安慰你。
“嘿——”艾吉奧想說些什麽，但被阿泰爾一把拉過。
亞諾繃緊身體，袖劍彈出，也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他們是刺客，謝伊是聖殿騎士。他們之間的溝壑永遠填不滿，甚至因為這一件小小的意外，不久前才建立起來的信任，就像一張廢紙一樣飄遠了。
然而最終，雅各布並未讓你見血。
“聖殿騎士，你知道我多討厭你們。”他咬牙道，狠狠一推，放開了謝伊，袖劍隨之劃破了謝伊的衣物。
“我想也是。”謝伊伸手理了理衣服，摸到被雅各布劃破的那個地方停頓了一下，語氣裏聽不出多少情緒。
雅各布鏗鏘一聲收起袖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空氣沈默下來，你呆呆地望著房門，已經離開了三個刺客，他們好像永遠不會再回來一樣，令你一時間十分恐慌。接著連亞諾也走了出去，他離開時還對你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算不上有多好看。
阿泰爾推著艾吉奧離開了屋子，最後房間裏只剩下了你、伊薇，還有唯一一名聖殿騎士。
“抱歉，女士。”你聽見謝伊再次道歉，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讓你受驚了。”
你沒法兒說出寬容大度的話，即便他看起來十分誠懇，但你無法原諒，甚至還有種想要洩憤的沖動。
真是場鬧劇。
你掃了掃周圍，空空蕩蕩，黑夜已經降臨，將世界完全收納其中。
伊薇忽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你。她的懷抱十分溫暖，身上有股鹹鹹的味道——好像是汗水，又好像是淚。
你吸了吸鼻子，只感覺渾身發冷。
嚇人，真的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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